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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體老師專區Body donor

朱頌如 老師

朱頌如 老師

生平敘述

朱老師生於民國16年6月19日,卒於民國105年7月7日,朱老師生前對朋友有情有義,盡全力幫助朋友,甚至拖著不方便的身軀也要遠行,幫忙處理軍中同袍的交代遺事,朱媽媽也常支持陪伴老師。朱老師和朱媽媽有兩個女兒,小女兒在美國結婚生活在美國,也為朱老師帶來了兩個可愛的小孫子。

朱老師的興趣是爬山,走過許多地方,因此身體一直很健康,他曾與太太爬過陽明大學的軍艦岩,並說很喜歡這個地方,所以選擇走了之後還要留給這個地方。平常也喜歡收集錢幣以及古董。

朱老師和妻子對捐贈大體的想法是:「寧願家人在我們還活著的時候多陪陪我們,多和我們出去走走吃頓飯,也不要等我們死了之後再把我們擺在那邊拜,那一點意義都沒有,死了之後剩下的東西擺在那邊,活著的人也不會天天想我們啊!」由此看的出來朱老師及朱媽媽對於捐贈大體這件事,抱持著很開明的態度,朱媽媽說他現在跟朋友出去,有機會的話,還會勸朋友也簽同意書,排除朋友們對捐贈大體的恐懼,從這段和朱媽媽的談話中,我感受到朱媽媽對這個世界的熱情。

朱頌如

家訪心得

大體解剖實驗心得

醫學三 洪OO

醫學生們的解剖實驗課是從這裡開始的:一群著實驗衣與兩層口罩的學生們魚貫進入大體存放室,手忙腳亂地從甲醛槽裡搬起老師,又戰戰兢兢地拿起刷洗工具,替老師洗去身上的藥劑。濃烈灼燒著呼吸道的氣味薰得大家涕淚橫流,初次與大體見面的學生們又誠惶誠恐,無論是刷洗或搬運都太小心翼翼,以致幾個男生竟仍負荷不了人體的重量。據說三年才會碰上一次,是巧合、也是福氣。

擁有四十年歷史的骨箱是跑考的第一道關卡。大夥拿著長短不一的骨頭,辨識上頭凹凸不平的痕跡,試著叫出每個突起或孔洞的名稱;或是抓著一顆頭骨,近距離地直瞪著它瞧,只求背下所有構造以及連接的肌肉血管。進入醫學系前聽過不少傳說,比如說跑台前幾乎天天抱著骨頭睡、得學會拼出一整個人的骨架、或是國醫學生深夜複習骨頭時總要戴上軍帽「鎮煞」等;直到自己親手握著這些骨骸時,才發現求知的渴望(或跑考的壓力)遠勝一切,赤手撫摸一顆骷髏頭也毫無恐懼,滿心只有學習的念頭。

骨學過後,醫學生們終於見到大體老師們。他們已經等候許久,靜靜地躺在平台上,待學生們恭敬地鞠躬致意後,便要用自己的身體來教導我們。第一次看到大體老師,其實滿驚訝的:既不是刷洗大體那天看到的皮革樣、也並非如蛙剖時能看到滿腹器官,而是全身盡是一片棕色、且肌肉已被層層分離的景象。往後的日子裡,醫學生們就在八具構造各有不同、動靜脈偶有變異的大體老師間穿梭學習,翻動著與圖譜迥異的肌肉神經血管,一邊喃喃自語著如同咒語般的外文名詞;而記憶力特強的同學,身旁就會圍繞著一群抱大腿(抽象與物理意義上皆然)的人們,邊聽著教學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在實驗冊上匆匆寫下幾筆只有自己看得懂的記法。

這個學期我大多是那個抱大腿的,每當助教教學時,就算解說得再清楚、重複指個兩三遍,幾秒後我腦袋便打結成一片,什麼都認不清了;往往得來實驗室五六遍,聽那些「大腿」們不斷解釋,才漸漸弄清每個解剖構造的位置和辨認方式。我也發現若我先讀過大堂課的內容,記好肌肉起訖、血管走向、神經支配等,在老師身上複習起來才會事半功倍,更能有「親眼見證」的喜悅。可惜的是惰性畢竟難改,這學期我始終是在考前兩天才能指出所有構造,而跑考時的緊張又讓我腦筋混亂,考後總對大體老師們愧疚萬分。

縱使這個學期經常擔心自己的解剖實驗成績,我還是很喜歡這堂課,它讓我能實際看到課本裡敘述的各種構造,也才真正能在腦中構築一個完整的人體。文字說明往往抽象又不好理解、圖譜又無法提供立體視角,常讓我陷入困惑──例如讀到鼻腔時,我就不知道挖鼻孔到底會不會碰到軟骨、鼻中膈、或鼻甲;但透過觀察大體老師,我就能明確地看出它們的相對位置,問題也就迎刃而解。同時也很感謝助教們的耐心教學,聽課時我總是希望能像他們一樣,對人體瞭若指掌;雖然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但我會繼續努力的!

家屬訪談

細細閱讀過實驗室外的老師生平後,我總想親口問問老師家屬:你們是如何討論這件事的?你們做出決定前,是坦然接受還是掙扎許久?你們又是怎麼看待醫生和醫學生的?平時複習時,邊翻著老師的血管,腦中也邊想著:若老師您正看著我們,您會對我們說什麼呢?許多情緒一直翻滾著,因此當我知道有機會能親自拜訪大體老師家屬時,便決定把握機會參與。

訪問那天,我們來到朱老師的家中,老師的太太很熱情地出來迎接。令人驚訝的是,朱媽媽已經快八十歲了,卻仍笑容滿盈、活力四射,且身體看起來十分健朗。原先我以為這樣的訪問,氣氛應該是帶著一點感傷或緬懷的,朱媽媽卻徹底顛覆我的想法,總是活潑健談。

「之前我們去五指山,他(朱老師)說以後他就埋在這裡,還說我也有一個位置。」朱媽媽回憶道,「我就說,不要跟我講留一塊給我,我死都不會埋在這邊。人死後燒掉變成一把灰,有人會天天去拜你、想你嗎?那還不如捐出去。」

「原本我們倆說好要捐器官,後來發現可以捐大體,就改成這樣了。」身為基督徒的朱媽媽,似乎對生死之事看得很開;只是原本說好兩人都捐,卻因為她後來開過刀而不符合資格。她說,現在有空去爬山時,還會跟老伴說說話:「我會說這裡風景多好,這是你最喜歡的地方。」

朱媽媽認為自己是幸福的人,拿了許多相簿與我們分享,尤其對女兒和女婿讚不絕口。「我活到現在,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夠本了啦!我很滿足。」朱媽媽說道,指著相簿裡的家族成員,每個人都笑得燦爛。

在兩個小時的訪談中,朱媽媽絲毫沒有傷感,反而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朱老師是個重感情的人;她和老師結婚其實是和二哥賭氣;洋女婿帶她們去吃了好多美食;她之前玩滑翔翼的經驗(看著眼前快八十歲的歐巴桑,所有同學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不禁感嘆,人們說快樂和運動可以長壽,此言不虛。

想對大體老師說的話

媽媽對大體課總是充滿好奇。幾天前她問我,獨自去看大體時會不會害怕;我回答她,「不會啊,他們都是老師,只是躺在那兒不說話。班上沒有人會害怕,都是尊敬。」都是尊敬,當我看到好多同學習慣在離開前,到每一位老師前敬禮;當我看到同學們複習完,細心地覆上紗布、淋上保溼液、再輕輕地闔上鐵蓋;當我看到期末縫合後,有好多人到三位即將入殮的老師前致意,大家靜靜地排隊向老師上香……我相信大家的心中都是尊敬,真心地感謝這些老師在我們習醫的路上,用最名副其實的「身教」教導著我們。他們教會我們身體構造、解剖知識,更教會我們,只有先成為一個「人」,才有能力去醫人。老師們展現給我們最赤裸的身軀,誠實而毫無保留;我們何德何能接受這樣的大愛,在他們身上切割翻覽?我想,唯有認真精進自己,成為一個好醫師,才對得起所有奉獻自身的大體老師們吧。

再多言語也回報不了老師們的付出,只希望您們再也無病無痛,永遠安息。謝謝老師,您們辛苦了!


朱老師家訪心得

游OO

「我們早就簽器官捐贈了阿,只是老了器官不太能用了,所以就改成大體捐贈了。」朱媽媽在接受訪問時,笑著說這句話。訪問的過程中,朱媽媽話匣子全開,客廳也充滿了笑聲。

朱媽媽邊翻閱著放在客廳桌下的相簿,邊跟我們聊聊朱老師以及朱老師兒女的事,朱老師和朱媽媽有兩個女兒,小女兒在美國結婚生活在美國,也為朱老師帶來了兩個可愛的小孫子。朱媽媽也很熱情的要我們傳閱相簿,在相簿中,可以看到朱老師、朱媽媽和女兒及兩個小孫子出遊的快樂模樣。

在助教的提問下,朱媽媽也聊到了他和朱老師對捐贈大體的想法,「寧願家人在我們還活著的時候多陪陪我們,多和我們出去走走吃頓飯,也不要等我們死了之後再把我們擺在那邊拜,那一點意義都沒有,死了之後剩下的東西擺在那邊,活著的人也不會天天想我們啊」朱媽媽這樣說,看的出來朱媽媽對於捐贈大體這件事,抱持著很開明的態度,朱媽媽還說,他現在跟朋友出去,有機會的話,還會勸朋友也簽同意書,排除朋友們對捐贈大體的恐懼,從這段和朱媽媽的談話中,我感受到朱媽媽對這個世界的熱情,在那當下,我的心中是充滿感激的,正因為有像朱爺爺和朱媽媽這種想法的存在,我們才能夠幸運地接收他們對這個世界的熱忱,接收老師用他們的身體幫我們上的最後一堂課。

和朱媽媽聊天的一個多小時裡,我們很難去真的認識到朱老師這個人的生平故事,但當朱媽媽聊到他們之間的相處時,可以感受到他們之間真摯的感情、互相包容的心理,還有互相了解的心情,朱媽媽給我們看了一張壓在桌子的玻璃下面,他和朱老師一起爬軍艦岩的照片,朱媽媽說,朱爺爺很喜歡這個地方,所以選擇走了之後還要留給這個地方。

最後準備要離開朱媽媽家的時候,助教問我們還有沒有甚麼想問的或是想跟朱媽媽說的,當時心中的情緒很複雜,想法也很龐雜,但卻整理不出一個完整的想法去和朱媽媽說,回來了之後,邊打著這篇心得的同時,也在想這件事情,最後還是只能擠出一句短短的「謝謝」,因為對於朱老師這樣遺愛給後代的行為,是千言萬語都無法表達的感謝,真的謝謝朱老師的大愛,也謝謝朱媽媽對於朱老師行動的了解並也付諸行動,謝謝!


大體解剖實驗心得

賴OO 2018.1.20

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一行人約在北投運動中心外,準備前往朱老師的家,步行三分鐘後,很快就到達位在四樓的目的地。

迎接我們的是朱老師的太太,簡稱朱太太吧!她招待我們剛從英國旅遊買回來的紅茶,茶香撲鼻,蒸氣繚繞,娓娓道出關於朱家的一切。

朱老師和太太是在桃園認識的,老師20歲時隨著國民政府撤退來台,遇到土生土長的朱太太,因為朱太太反骨的個性和朱老師的善良樸實,敦厚老實的朱老師與朱媽媽一牽手就是一輩子。從朱太太的描述中,我們逐漸刻劃出朱老師的為人與性格,敦厚老實、重情義、對子女有求必應對朋友慷慨善良,更令人吃驚的,他們結褵幾十年,竟從未吵過架!這對於我們這輩實屬不易,要多少的善解包容、互相體諒才能達成如此和諧?朱太太描述起與老師相處的種種,臉上充滿笑容,或許人生走到此刻,亦也圓滿矣。

除了回憶朱老師,朱太太講到他們兩位女兒更是開心,包含女兒在美國的生活、兩個可愛的孫子,以及女兒的貼心孝順之舉,我猜想一定是很成功的家庭教育才能教導出這麼孝順又乖巧的兒女吧!我想,有時不見得要直接描述他人的性格與作為,從他身邊的人的反應與回饋就可知其為人。

隨後,同學問了當初捐大體的決定,我原本猜想會聽到戲劇化或是很兩難的抉擇,但出乎意料,其間好像也沒有太多拉扯或掙扎,單純是朱媽媽覺得這個理念很棒,將其“推銷”給朱老師,寵愛太太的老師隨即認同答應,就決定將自己的軀體捐獻給家裡附近的陽明大學。期間,朱太太講了我很認同的概念,她說:「人死後火化的骨灰放在那也沒多大意義,不如捐出來可以幫助更多人」,是啊,這肉身只是我們行經地球所使用的軀體,靈性上的自由以及心靈的圓滿才是己身所追求。

此行再次領悟到上一輩的待人處事,充滿溫柔且智慧,凡事先想到他人,充滿奉獻與犧牲,這樣的觀念對於追求個人成就和利益的我們這一代來說,是非常值得反省且銘記在心的。看到朱老師與朱太太的故事也使我想起我的爺爺奶奶,他們的故事背景如出一徹,一樣的溫柔且敦厚,上一輩的人大概是不斷的用身教教導我們儒家的傳統與美德吧。

家訪照片